【鳴家】張涌:婉約東溪
2020-05-25 17:00:00 聽新聞
這年頭,什么都可能造假,最轟轟烈烈的造假是不少地方的新“古鎮(zhèn)”,那青磚、那黛瓦、那樓臺檐牙,倒也像模像樣。但細(xì)品之下,總覺得少了點味道。
貨真價實的古鎮(zhèn)多半經(jīng)過了千年歷史的“包漿”浸潤,經(jīng)過了厚重文化的摩挲打磨,經(jīng)過了世世代代原住居民的煙熏火烤。這樣的古鎮(zhèn)猶如一壇老酒,歷久彌醇。那里邊,一定有石板古道凹凸光溜,有流觴曲水相伴相依,有枯藤老樹糾纏不休,有畫棟雕梁勾心斗角,有黛瓦粉墻青磚相映成趣。比如大家閨秀般的烏鎮(zhèn)、西遞、麗江……沒有大家閨秀,小家碧玉也不錯,比如重慶綦江東溪,少了華貴與氣派,卻多了樸拙與詩意。
初識東溪古鎮(zhèn),大約在1987年初夏,我隨一幫畫友到那里寫生。那時的東溪,“養(yǎng)在深閨人未識” ,我們只知道偶爾造訪的多半是來自全國各地的畫家,比如重慶的李文信、成都的李華生、北京的黃潤華。李文信游走東溪多年,以筆墨精到、構(gòu)成講究的國畫東溪小景蜚聲海內(nèi)。東溪成就了李文信,李文信也扮靚了東溪。以他為代表的名家們的東溪畫作廣為展覽發(fā)表,漸漸撩開了這個距綦江城區(qū)45公里、在大婁山脈北端靜臥了2200多年的古鎮(zhèn)的神秘面紗。
東溪古鎮(zhèn)早在西漢即開埠建場,敷衍人文,凡2200年,時名萬壽。初唐建制,置丹溪縣,迄今1300載。古今人事,演繹出古鎮(zhèn)的悠久歷史;滄桑風(fēng)物,鋪排成古鎮(zhèn)的蒼厚畫卷。古鎮(zhèn)至今尚存撫南平遼碑,可考傣族淵源流變;有七孔子崖漢墓群,見證“夜郎古國”的發(fā)端興盛 。原汁原味的麻鄉(xiāng)約民信局、“旌表節(jié)孝”牌坊競相彰顯古鎮(zhèn)文化的源遠(yuǎn)流長,保存完好的國民黨中央軍事參議院舊址細(xì)述民族危亡的烽火歲月。
這些年,東溪的名氣越來越大,是國家建設(shè)部、文物局批準(zhǔn)的中國歷史文化名鎮(zhèn),名列重慶市十大名鎮(zhèn)?!渡祪簬熼L》等許多影視劇在此拍攝外景,馳名中外的綦江農(nóng)民版畫在此尋根溯源。東溪的美景,上了央視的風(fēng)光片,定格在越來越多著名畫家、攝影家的傳世風(fēng)景里。東溪不再寂寞在歷史里??少F的是,東溪沒有像麗江那樣市儈喧囂,沒有像磁器口那樣擁擠嘈雜。在發(fā)展的躁動中,東溪苦苦堅守著。
今天的東溪,依然一襲明清范兒。街道依巖靠水,依山就勢。穿斗夾壁疊床架屋,青瓦吊樓懸崖臨水。山回谷轉(zhuǎn)中移步換景,高低起伏間曲徑通幽。虬曲古藤或援樹纏繞,或附壁攀巖。更有依門老者恬然自安,朝聞鶴唳鶯語,夕看鴨宿鷺集。一溪清流分隔兩岸屋宇,騰挪洶涌在亂石中,盤桓纏綿在黃桷古樹下,終于訇然跌下十余丈高的懸崖,絢爛成飛瀑流丹。溪流之上,不時有雕龍鑿鳳的老石橋橫臥其上?!靶?、流水、人家”與風(fēng)情萬種的黃桷樹一道繪就的詩意圖卷,清幽意遠(yuǎn),清雅脫俗。
黃桷樹乃東溪一絕。赫赫5000余棵,參差于樓閣祠廟旁、蜿蜒在川黔故道上。樹齡則老少各別,或數(shù)十年或上百年乃至近千年,卻一樣的虬曲多姿,一樣的盤根錯節(jié),一樣的翠冠蓊郁。
東溪的美景曾令流放夜郎匆匆經(jīng)過的李太白贊嘆不已:“丹溪一拱氣霏霏,黃桷森森綠相圍。接地川黔通百貨,泊船漁火敞千扉。杏花雨潤太平渡,楊柳風(fēng)披客子衣。遙指夕陽人影散,誰家官舫又來歸?!?/span>
春風(fēng)楊柳大詩人,小橋流水古東溪。詩人在煙雨中走進古鎮(zhèn),可謂恰逢其時。因為,煙雨中的品賞更能潤澤心靈。最經(jīng)典的是,杏花春雨時節(jié),在四、五人才能合抱的黃桷樹旁,擇一臨溪吊腳樓,品蓋碗茶,看拂風(fēng)柳,聽一曲哀而不傷的《二泉映月》。有戴望舒的旁白更妙,當(dāng)然,是他的《雨巷》:
“撐著油紙傘,獨自
彷徨在悠長、悠長
又寂寥的雨巷……”
在詩與曲的交響中,東溪便如出水芙蓉般地婉約在煙雨里,有點惆悵 ,有點古典,有點清新,就 “像夢一般地 /像夢一般地凄婉迷?!?。
圖/文 張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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