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鳴家】李立峰:吃春天
2021-04-29 07:00:00 聽新聞
最早得知槐花開了,是朋友圈開始的。春天,只有吃花才是對它最起碼的尊重。
喜歡吃槐花,仿佛是北方人的專利。一如重慶人喜歡吃折耳根。這不僅關乎美食,更關乎鄉(xiāng)愁。
對于花期短暫的槐花而已,只有一周左右的時間。雨水過后,陽光來襲,花期就過了。因而,吃花如同賞花,需要及時。然而,槐花雖好,卻很難采。樹很高,人們往往只能望樹興嘆。所以,到此的人,也多有準備。或是晾衣桿,或是竹竿鉤,不需多少工夫,滿載而歸。
胃都是有記憶的,最深處便是童年。妻子說,槐花最正宗的吃法是蒸。洗凈,拌面,清蒸,滿屋子花香。入口,先聞香,再覺甜,后覺蒜蓉之辛辣,胃如同過山車一樣刺激。
舌尖流淌著美好,生活便詩意頓生。據(jù)說,還可以用槐花烙餅,用槐花煎雞蛋,用槐花包包子,都是最簡單卻最難忘的美味佳肴。這些方法,雖流傳千年,仍為故鄉(xiāng)人津津樂道。
在我的老家,不吃槐花,亦不吃榆錢。重慶也是。一方水土養(yǎng)一方人。山水之城,河中魚蝦,勝過枝頭芳菲。此外,便是菌類。小時候,每次雨過,山林草叢中,一叢一叢的黃菇、紫菇、草菇,五顏六色。采菇的過程,如同尋寶一般,而品嘗的過程,則如同神仙一般。美味至極,已經(jīng)詞窮。
然而,菇總是不常尋。地皮菜、雞爪,卻道是尋常。這一次,母親就順手撿起了一包地皮菜,就是長在砂巖上的菌類。清洗非常繁瑣,味道卻如同木耳一般。
小時候,還有一種叫雞爪的白色菌類,生長在橡樹之下。因為小,采摘不便,打理也不便,山民便很少問津。只有足夠耐心的人,才能品嘗它的美味。
如今,它們都只是我記憶中遙遠的美食。它,講述著山與我的故事,證明著我與故鄉(xiāng)的血緣。
每個人和春天,都有一簍子故事。這不,朋友送了一袋春筍,這春天的饋贈,是山城人的最愛。此前,還有椿芽,兩三元一把,用之炒雞蛋,炒鵝蛋,滿口生香。這是春天與我們,最有滋味的部分。
我記得,也是一個四月,我曾經(jīng)在武隆的鄉(xiāng)村小住。房前屋后,都是刺耳包,拿來炒菜,或者燉湯,或者炒肉,美味無比。此前,未吃過,此后,亦沒有。那是只屬于山中的美食。至今仍懷念,那短暫的山居時光。很大程度上,是因為隨處可見的野菜,吃得自由自在,吃得毫無心理負擔。
時光再往前,我出差廣西,長住了一段時間,記憶最深的美食便是清炒南瓜花,炒南瓜苗。那次,突破我的認知界限。原來,南瓜不僅是果可以吃,莖也可,葉也可,花也可。
從人們愛吃野菜,到郊野踏青愛尋野菜,我分明發(fā)現(xiàn),大自然始終在提醒著人們,不要忘記你從哪里來,到哪里去。在物質豐裕的年代,人人不愁吃,而愁吃什么。這些野菜,實際上起到喚醒春天、喚醒童年、喚醒鄉(xiāng)愁的作用。
是野菜,確認著我們是自然的一分子,確認著高樓之外還有田園,確認著奢華背后還有淳樸。野菜,或許是人類骨子里向往的那種詩意,那種田園,那種返璞歸真,那種簡簡單單。
出則鮮衣怒馬,入則粗茶淡飯。往前一步是鬧市,退后一步是田園。這雕刻了都市人的性格,也折疊著時代的呼喚。
圖片來源:視覺中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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